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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钟长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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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钟长鸣
郑大进惩治恶族长
2007-03-15 00:00  
   郑大进(1709?1782),字誉捷,号谦基,揭阳县梅岗都(今属揭阳市揭东县)人。清乾隆元年(1736)进士,官至湖南按察使兼布政使,政声卓著。卒,晋荣禄大夫、太子少傅、兵部尚书、都察院右都御史、直隶总督,谥勤恪。诗文受桐城派方望溪推许,著有《爱日堂诗文集》,主纂《正定府志》五十卷。旧《广东通志》、《揭阳县志》都有传。而其清廉爱民的故事,则在民间广为流传。
  郑大进在任正定知府时,注重教育事业,整顿地方治安,扶植农业发展,修建水利工程甚得当地民众拥戴。这些荦荦大端,在地方志上自有记载。兹遴选他在民间口头流传的惩治恶族长,不畏权势,清廉爱民的故事,以见其性格之一斑。
  乾隆某年某日,有二位妇人,一为老年一为中年,来到正定府衙前长跪不起。差役一见,忙上前询问。老妇人哭哭啼啼说要告状。差役深知知府大人郑大进素来办事不拘成规,喜欢为平民百姓作主。尽管这二位妇女拿着一张空白纸作状辞,也不击鼓喊冤,还是马上走进衙内报告郑知府。
  郑大进一听,吩咐立即升堂,命带二妇人上堂。他知道民甚畏官,非万不得已是不到衙门的,故而和颜悦色询问她们状告何人?为会么状辞上不着一字,是一张空白纸?
  那位身着破衣服的老妇战战兢兢、断断续续地说,民妇实在有天大冤情,才敢来惊动老爷。状告本乡族长程世通。民妇不识字,又无钱请人代写状辞,乡里识字的秀才听说我要告族长,谁也不敢为我代写,只好用白纸代替。
  郑大进要她慢慢将事情道来。
  事情是这样:正定府所属某县程乡,族长程世通,家饶巨资,良田数不清,财大势众。与当地知县白大人是把兄弟,与朝内某权贵是亲戚,所以在乡里说一不二,连保正一类的吏员都得让他几分。这程族长已过半百,终日包揽官司,渔肉乡民,横行乡里。他有一个 特殊的嗜好,特别喜欢有姿色的中年妇女。尽管他家中已有三妻四妾,一旦碰到稍有姿色的妇女,或诱以小利,或施以淫威,想尽千方百计把人弄到手。乡里及邻乡被他奸污过的妇女不知有多少。这些受害者往往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,不敢声张,更不敢告官。
  却说这位老妇有一个儿子,名叫程大柴,人生得粗壮,生性憨朴,头脑简单,是个急性子。母子一贯相依为命,几年前,大柴与邻居一位青梅竹马的姑娘结婚。这姑娘生得颇为标致,不施铅粉而有天然之美。程大柴向程族长租田耕种,其妻勤于织布,一家三口,虽说住着二间祖遗旧屋,几年来尚勉强可以度日。无奈近年不是旱情就是水灾,田园连连失收,田租根本不能还清,致使拖欠程族长二年田租。程族长的手下几次上门催租,他们只有苦苦哀求而已。实际家中也没有稍为值钱的东西,不是不想还,实在是还不起。某次,催租者偶然见到程大柴之妻,看她有几分姿色,回去报告程族长。
  隔天,催租的人又来,告诉程大柴说,田租新旧数可以不还,我家族长看在乡里乡亲的情份上,让大柴之妻到老爷家帮助织布一个月,即将田租抵消,大柴一听,觉得很好。其母久知族长的劣性,不敢答应。不答应又无力还田租,又不得已,大柴妻只好到族长家。这无异等于送羊入虎口。
  果然,二天后,族长就对大柴妻起了坏主意。夜间,他悄悄潜入大柴妻睡觉的地方,将其奸污。大柴妻迫于淫威,遭此奸污,本想一死,因家中尚有二岁的小孩,只好吞声忍泪苟活。她知道大柴的急脾气,也不敢说出。那族长尝到甜头,隔夜,又故伎重演,想依然干那勾当。这次遭到大柴妻的反抗。她手中早准备一把剪刀,说族长如再相逼,只有一死。族长见她态度坚决,怕在家中闹出人命,只好灰溜溜潜出。可是,族长的淫心不死,二天后,他先是悄悄命人剥去大柴妻的衣服并缚捆住,自己才进去大发兽性。隔天,大柴妻趁人不注意,逃回家中,对婆婆、丈夫哭说此事。大柴一听,满面通红,一声不响 ,怒冲冲走到族长家中,恰好遇到族长,他二话不说,挥拳即向族长打去。这时,程府家丁见状,急忙上前帮忙,乱打程大柴。一直将他打到天井,其中一家丁顺手拿起一根扁担,猛猛向大柴的头部打去,正好击中要害,大柴当场弊命死去。
  族长见出人命,不顾自家疼痛,慌忙命人将大柴的尸体拖到后园,深掩地下。
  老妇见儿子一怒出门,知大柴是到族长家,她也战颤颤随后到族长家。但见大门深锁。她大力敲门,守门人凶神恶煞,问老妇有什么事。老妇说要找儿子,守门人怒而回答,找儿子为何到这里来,用力将她赶走,大门重新关闭。
  第二天,老妇仍见儿子没有归家,不知如何是好?村中有一乡民,悄悄告诉她,昨天曾见其子怒气冲冲跑进族长家中。老妇一听,知道儿子或被族长禁锢,或被族长打死,反正是凶多吉少。正在束手无策时,族长又派人来将大柴妻叫到府中织布。老妇无法,即到当地县衙上告族长,陈说其媳妇被奸污及儿子上族长家失踪之事。这位县令姓白,与程族长有八拜之交,自然是一鼻孔出气。但他仍装模作样受理,并召来族长询问。程族长一口否认。最后自然以查无证据,宣布族长无罪 。姑念老妇失子心切,年迈无知,也不追究她诬告之罪。白老太爷还格外开恩,要族长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份上,提前放大柴妻归家,以便她照顾老人小孩。族长说,既是县太爷旨意,自然从命。
  婆媳俩只有相对流泪,惟恨苍天无眼,终日以泪洗脸。大柴妻忍辱苟生,上奉婆婆,下扶孤儿。后来听说正定知府大老爷为官清正谦明,她们将小孩托人照顾,沿途行乞来到府衙喊冤。
  郑大进听完这事,极为恼怒。但也不敢偏听轻信。他暂时安抚婆媳住下。即派干练之人到程乡调查暗访,确实知道程族长在乡里一手遮天,干尽坏事,但因一来有白县令作后台,二来财大人多,乡民无奈他何。至于程大柴事,则抓不到丝毫证据。
  郑大进很想惩治这横行乡里的恶棍、淫虫,但苦于抓不到实证,正愁眉不展。其夫人江氏说,让她和大柴妻交谈,或许有什么蛛丝蚂迹。郑大进素来敬重夫人江氏,知她生性贤慧,自然高兴。江氏与大柴妻详谈后,知程族长家有一专门负责挑水的老汉,是忠厚正直人。当日大柴妻受难,他总不时照顾、开导她。郑大进与夫人商议后,微服到程乡,随行仅有二位贴身而能干的差役。他们暗中找到挑水老汉,言明身份,说明来意。老汉一听慌忙下跪,郑大进赶紧将他扶起,晓以大义,表明决心。老汉平日就不惯族长的所作所为,二来见知府大人微服调查,有心为民除害,遂大胆将平日所知诉说无遗。又详细叙述程大柴当日被打死及埋在后园一事。他告诉郑大进,事后程族长又堵住他的嘴,还给了他几吊钱。郑要老汉日后出堂作证。
  数日后,郑知府命人到程乡请程族长到正定府,有公事相商。族长一听,异常兴奋,命人挑选财礼以作见面礼,立即启程。
  谁知一路兴冲冲,满心欢喜。而到了正定府,但见郑知府高坐公堂,一派森严。不象请客,反倒象审问犯人。正满腹狐疑,郑知府惊堂木一拍,问来者可是程某人?族长惶然愕然,不由双膝下跪。郑再问一声,他方醒悟,说程世通拜见知府大人。
  郑知府将二妇女告他先奸污良家妇女,后打伤致死人命事说开,问族长是否认罪?
  族长至此方知来龙去脉,虽作镇定,矢口否认,大呼冤枉。并说此事早经白知县白老爷了结,二位妇人是找不到程大柴而胡乱诬告。郑大进听完族长喋喋不休的狡辩之后,突然微笑说,既是如此,待本官再作处理。命人带族长安顿住宿,礼品全部收下。各位读者,你道为何?原来郑大进派往程家挖尸体的人未回,证据尚嫌不足,暂勿打草惊蛇。而实际是将族长软禁起来。
  当晚,白知县很快赶到正定府衙拜见知府。将以前婆媳如何状告程族长;他如何经过勘查、审问、结案;族长又如何宽宏大量;事后此案如何得到上司称许诸事,细细道来。又话锋一转,对郑知府说,他的座师──朝中某权贵──非常赏识郑的才干,多次在他面前提到郑等等。郑大进素来知道白县令的为人,也知他此行的目的。但也只是虚委应付,不置可否。继之,白县令提出要见程族长。郑大人说天夜很深,客人已入睡,还是等明天吧。白县令只好悻悻而别。
  第二天,捕快从程乡飞马来报,说在程家后园已挖得尸体,但仅剩下一堆枯骨,身份、面目已不能辩认。据仵作当场检查,尸体头颅有明显被重物击伤痕迹。郑大进立即升堂再审族长。询问后园尸体一事。族长自昨天被郑知府请来,又在公堂上询问程大柴一事,知那二个妇人又来告状。经他巧言,知府好言相慰,知道知府没有抓到证据。又将礼物全部收下,暗想问题不大。这样整夜不能入睡,忧喜参半,总是胡思乱想。今日一早被叫到公堂,经这一问,心中惊恐,但立即镇静,说那是一个家丁得传染病之后死去,怕传染他人,匆匆埋于后园地下深处。家丁姓甚名谁也说出来。郑又追问,为何头颅有被打痕迹?族长干脆说不知道。大人不信,可查问此事是否属实。原来,程家确有一家丁患传染病,不过没有死在程家,而是被族长赶走,生死不明。族长才敢捏造事实,说得有鼻有眼。自然,他内心也想尽量拖延时间,因他相信白知县在外面会为他活动。郑大进听后,又命人将挑水老汉的证辞说出来。族长则大喊冤枉,说这都是下人对他的诬告。他从来没有与程大柴接触过,至于大柴之妻到其家织布,实属出于怜悯,奸污之说,更不知从何说起?我家有三妻四妾,我何用去奸污一个下人?说得振振有辞,颇为激越。
  郑知府见其狡辩,命差役对族长施以严刑。但族长硬咬牙关,死不供认。知府见之,只得暂时将他囚禁于大牢中。
  刚退堂,白知县匆匆来见郑知府,拿出其座师给郑的信。信中先是对他的才干称许一番,继之要郑将族长交白县令审理,不劳他费神。又说,一刁妇片面之辞不可轻信云云。显然,这是白县令用其座师权势来压郑大进。如果不让白知县把人带回,则得罪了一帮人,日后将严重影响官运前途。如果将族长交给白知县,程大柴之死自然是白死,二妇肯定不能伸冤,族长依然逍遥法外,横行乡里,郑大进思之再三,毅然对白县令说,此案已近尾声,不用再烦县令。事后本官会将案由详情上报。说后不容白县令再说,立即吩咐送客。白知县没有想到郑大进硬软不吃,非常气愤,但也无计可施,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,连一声道别也没有离开正定府衙。
  之后,郑大进立即写出布告,招贴四方,说程族长如何奸污大柴妻,如何打死程大柴,本官将严惩之罪。要乡民有冤喊冤,有仇说仇,正定府要为民作主。布告一出,四方乡民为之雀跃。到了下午,果然收到不少告程族长的状辞。郑大进干脆敞开公堂,让乡民旁听,再次审问程族长。
  开审时,人山人海,把个正定府衙围得水泄不通。当乡民看见程族长被押出来时,群情激昂,喊声四起。平日八面威风的程族长,被这一场面吓傻了。他全身象散了骨头一样,双脚不听使唤,硬是被差役拖上公堂。耳旁但听郑知府将惊堂木重重一拍,厉声斥问。接着,有人将告族长的状辞一一大声宣读。程族长在这情境下,心中早已乱了分寸,又怕再次遭到严刑拷打,不得不一一供认。郑知府等他画押之后,说按大清律法,判程族长死刑,待上报后于秋后问斩,命人先将他押入死牢。围观乡民人头攒动,大声欢呼,称许郑知府为民除害。
  郑大进恐夜长梦多,立即整理详细案由及判决情况,连同乡民状辞,一并命差役快马呈送上级。至于族长所送礼物,全数归公,其中的银两用于修建正定府孔庙。因为程族长罪恶太多,郑大进的案由审理得有理有据,明白无误,铁证如山。纵有白县令及其座师想欲为其脱罪,以权干预,也怕危及自身,终于也以沉默了事。程族长终于在秋后被斩首,部分财产被没收。斩首那天,乡民如同过节,人心大快。
  尽管后来郑大进总纂《正定府志》五十卷没有涉及此事,但“郑知府惩治恶族长”,不畏权贵,为民作主,却在民间历久流传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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